這次參加蘇帆基金會舉辦為期五天的「不老水手」清水斷崖海上獨木舟挑戰,從小極度怕水的我,心中其實頗為忐忑,算是硬逼著自己突破弱點吧。
今早的說明會,讓我放了一半的心。
主持人梅姐(王梅)說,他們最希望找來參加活動的人是:一不會游泳,二沒有下過水,三年紀不輕。嘿嘿,三項條件裡,我符合第一項和第三項,兩項耶!
梅姐又說,每一名學員都會配備一名以前曾經參加過「不老水手」活動的學長,一名年輕小幫手和一名有海上划舟執照的教練。加上行政、餐飲、設備、醫療等等的後勤服務志工,工作人員比學員人數還多得多!
梅姐說,保姆船上會有醫師隨行,沙灘上有駐守醫療站的護士和隨時待命的救護車。
主辦單位能夠做到這樣,再不參加,說得過去嗎?
蘇帆基金會設在花蓮鹽寮,成立五年了,以推廣海洋教育,鼓勵大家認識海洋、親近海洋為宗旨。基金會的大家長蘇達貞教授是國立海洋大學的退休教授,臉龐黝黑、身材精壯,一派自然輕鬆的穿著與態度,老是踩著人字拖鞋,就連站在講台上也不例外,因此,綽號叫做「拖鞋教授」。他常說:「叫我『脫鞋』就好了!」
我真的直接叫他「拖鞋」,他也確實友善回應,但是依我的觀察,那些年輕教練們,一律稱他為「老師」,稱溫柔鬆緩的蘇太太為「媽媽」,其親切敬愛之情自然動人。年紀大的人尊稱一聲「蘇老師」或許還可能出於客套或社交習慣,但是年輕人帶著情感的一口一聲「老師」,背後的意涵絕對值得深究、值得學習。
隨著一天一天的接觸與瞭解日深,我也改口了,再也叫不出「拖鞋」兩字。
蘇老師把自己的退休金全數投入基金會,不以營利為目的,辦活動每辦每賠的持續努力,希望讓台灣島上的人們認識四面環繞著我們的海洋,不再莫名的懼怕。基金會每年舉辦一次「不老水手」清水斷崖海上獨木舟挑戰,遊戲規則很簡單:一組兩人,年紀加起來要超過一百歲。
其實,如果只有一個人,或是兩個人加起來不到一百歲,也沒關係,他們會幫忙配對。這次活動有兩位超過八十歲的阿公,他們為每位阿公配了一位身強力壯的年輕教練陪伴。他們也會一直觀察大家的表現,適時調整編隊,讓教練協助力氣小的人。基本上,他們希望無論能力或體力如何,每個人都能夠參加。他們會想盡辦法協助每個人達成海上汎舟的心願。
我跟會長林槐生提過,我很想邀請很多朋友參加明年的活動,但是有些朋友可能經濟上比較緊縮,會長立刻說:「沒關係,我們可以來一起想辦法,找出合適的合作方式。」
以下是我的五天經驗全紀錄。
第一天,除了報到和說明會之外,就是暖身的太魯閣公園健行。
行前,我們在旅客中心院子裡吃午餐和繪製各隊的隊旗。這次總共有十五隊。其中有八十多歲的阿公、七十多歲的阿嬤、十四歲的少年,有全家三代,有夫妻同行。
午餐,以及其後的各餐,都是自備餐具、自助打菜、吃到飽、不浪費的方式。
每人得到一件T恤,前面是蘇帆和不老水手的字樣,背後寫著:「登玉山、游日月潭、划清水斷崖」。這是蘇老師心目中,台灣人一生應該做的三件事情。
晚餐是學長們請客,去一家餐廳吃大餐,彼此認識,並選出這一屆的班長蔣家興醫師。
接下來三天都在海灘和海上度過。每天分為早上和下午各一堂課。每堂課都是先在帳篷下進行主題教學,然後著裝,然後下海練習。課程顯然經過精心設計,讓學員逐漸累積知識,逐漸習慣海洋,逐漸培養信心。每次只進行一小步,不會困難。即使像我這種肉腳兼膽小鬼,也可以做得到。
第二天正式下海。早上練習海泳。下午由教練分別帶著,一隻母雞帶一隻小雞的練習划船出海、操舟(向左向右)和返航登陸。
這天的課程還沒開始呢,我已經快嚇死了。心裡嘀咕著:「日子過得好好的,幹嘛自找麻煩?!都這把年紀了,還不饒過自己?超越個什麼鬼啦!」
有同學說,完全看不出我害怕,覺得我言過其實。
天地良心,出發前量血壓時,郭醫生說:「你很興奮喔!心跳這麼快,幾乎超過一百下了!」
我苦笑說:「不是興奮,是緊張。我現在好希望人在家中坐!」
海泳的第一課就是海上求生。蘇老師說:「記住十二個字:保護自己、待在原地、等待救援。」也說「預防重於一切」。蘇帆基金會已經幫我們選擇了最安全的海域,評估過了當天的海象,提供了最完善的裝備,包括有浮力的長袖長褲防寒衣、頭盔、防滑鞋、救生衣和漂浮魚雷。這些就是「保護自己」。一旦落海,「待在原地等待救援」是為了便利搜尋(在我們的練習狀況中,其實海上和岸上的教練都看得到我們的蹤影,不需要搜尋)。就算洋流把人帶到別處,海洋專家也可以從落水點和洋流算出人大約漂到哪裡了。何況,海浪會把人推往岸邊,不需要做什麼,只要漂著,最後就可以上岸。不要慌亂就好了。
上午為了戴頭盔,沒有戴遮陽帽,臉被曬得很慘。下午戴了遮陽帽,再戴頭盔,就好多了。各位,光靠防晒油絕對不夠!一定要把每一寸肌膚都遮起來。海上的陽光真不是蓋的啊!
出航和返航時,船身都要和岸邊成直角,而且動作要快,歪了慢了都會翻船。我們把船抬到碎浪區,水淹到膝蓋時,屁股先挪上船,然後把雙腿收進船艙,坐穩。船上有教練隨行之外,還會有兩三位教練在船邊幫忙牽船、穩住船身、指導動作。若是翻了,也沒關係,這裡是沙灘,軟軟的,不太會受傷。老師有教過,在碎浪區翻船時,人要往海浪的方向跳,不要往岸上跳,以免被船撞到身體。我翻過一次,立刻有教練來拉我起身,沒撞到也沒嗆到水。返航時,對著岸邊,直直的全速前進,成功上岸的感覺很像是海軍陸戰隊搶灘登陸,非常帥氣,非常過癮!
活動結束,移師位於塩寮的蘇帆基金會,參觀兼烤肉。這裡很美,有沙灘、荷花池、葡萄架、秋千、烤肉架、躺椅…非常舒適自在。我們跳著土風舞,喝著去年學長釀的葡萄酒,人生如此,夫復何求啊!
第三天,練習夥伴雙人操舟默契和翻船復位。
我還是很緊張。每次心理上才剛剛超越了一點點,接下來都還有更大的挑戰等著我。每天皮都繃得緊緊的。我發現自己兩頰很酸,因為一緊張就咬緊牙根!
刻意翻船的一霎那真是需要勇氣,復位上船的過程則是需要技巧和力氣。哎,我試了三四次才好不容易爬上了船,坐在那裡一直喘大氣。怎麼那麼累啊?!
試了一次,我就當作已經交了功課,不肯再試第二次了。反正真正出海的時候,不太可能翻船。
第四天,橫渡清水斷崖。
經過兩整天的海上獨木舟訓練,早上十點從崇德海灘出發,划過清水斷崖之後折返。總航程十二公里,要四五個小時。中午,每人發一個飯糰,就在船上吃。想尿尿就跳進海裡解決。
這天倒是不怕了,只是好累好累喔!
行程的設計十分精細。教練船和學員船一樣多,另外有一艘帆船、兩艘水上摩托車支援。一開始,划五分鐘集合休息,再划十分鐘集合休息,發能量飲料。接下來都是划十五分鐘集合休息一次。船隊的前後左右都有教練船,隨時觀察我們的狀況,偶爾接近了問一聲:「還可以嗎?累不累?有一直記得喝水嗎?記得往身上潑水降溫喔!」
實在划不動了,可以請教練換船,改成一位教練帶一位學員,主力是教練,學員愛划不划都可以。其它備案包括請教練船用繩子拖拉、改乘水上摩托車、上帆船,都可以。教練之間有無線電互相通消息,機動性很強。
航程中,我們看到了海鳥、蝴蝶和海豚。一邊是美麗的清水大山,白浪拍岸,山崖聳立,另一邊是美麗的太平洋,深邃壯闊,帆船上傳來郭醫師悠揚的簫聲,簡直是浪漫極了!美極了!這是永生難忘的畫面,回味無窮的經驗!值得所有的汗水和恐懼。
第五天,三棧溪洬溪戲水。
經過這幾天的相處,我覺得蘇帆基金會的人充滿熱情與理想,生活態度自在輕鬆,做事卻很嚴謹,什麼狀況都事先想到了,對海洋的了解以及對安全的堅持都無出其右,讓我這個極度怕水的人逐步放鬆了下來,終於進入狀況,完成了自我挑戰。老實說,如果不是因為這一群人贏得了我深刻的信任和敬愛,我大概早已經放棄而脫逃了。
如果你欣羨這樣的美景,這樣的體驗,我會強烈推薦你參加蘇帆基金會每年夏天舉辦的「不老水手」活動。
絕對安全,絕對貼心,絕對過癮。
不要擔心自己不會游泳,不要擔心自己怕水怕海,不要擔心自己沒有經驗,不要擔心自己體能不好。他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,一切都有備案。
總之就是,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。
只要有興趣,來,就對了!
Chidananda rupah, Sivoham, Sivoham.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昨晚,梵唱「六段涅槃」時,學習到西元第八世紀印度修行者阿迪.商羯羅(Sri Adi Shankaracharya)的智慧之言,博大精深,一層一層的次第解脫,直到涅槃,天人合一。我非常喜歡,稍作修改之後抄錄在此。
我非心念、意志、我執和記憶,
我非耳、舌、鼻、眼,
我非天空、大地、火、光與風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我非能量、五氣、生命的七種元素,
我非五個身體層,
我非口舌、手腳、生殖或排泄器官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我沒有憎恨,也沒有喜歡,
我沒有貪婪,也沒有迷惑,
我不自大,也不嫉妒,
我沒有責任義務,也無需財富,
我沒有欲望,也無需解脫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我沒有道德或罪惡,
我沒有快樂或痛苦,
我無需咒語,無需到聖地,無需經典,無需儀式,
我不是享樂本身,不是享樂的對象,也不是享樂的人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我不恐懼死亡,
我沒有階級,沒有父母,
我從未出生,
我沒有親人或朋友,沒有老師或弟子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我沒有二元性,也沒有形態或形式,
我無所不在,遍及所有感官,
我總是處之泰然,沒有解脫,也沒有束縛。
我是極樂和純然的覺知,
我是濕婆,我是濕婆。
註一:濕婆即大自在天,是毀滅之神,也是創造之神,代表宇宙萬物萬象。
註二:五氣即身體內的命根氣、上行氣、平行氣、下行氣、遍行氣。
註三:構成生命的七種元素即土、水、火、風、樂、苦、命(靈魂)。這些也是構成宇宙及身體的七種元素。
註四:五個身體層即肉體(土)、能量體(火)、心智體(水)、直覺體(風)、喜悅體(純粹的空間與存在) 。
我之不喜歡討論政治,主要是因為很多人一談到政治就過於情緒化。在強烈的負面能量前,我會害怕。
再來就是我覺得任何一方都有站不住腳的論點、都有主觀偏頗、都在操控人民。就算有純潔的出發點、熱血的理想,在實踐的過程中難免就用了權宜的手段。這中間,一定有人吃虧倒霉。對這些人而言,什麼是正義呢?
每一個事件,背後的脈絡往往如此複雜、如此兼具善與惡、如此瞎子摸象。
單一事件尚且如此,其他群體的功過善惡更是難以定論。我比較能夠說,這件事情我不贊成,那件事情我很欣賞....我無法傾向任何一方而不失去自我認同。
我也相信權力會造成腐化,絕對的權力會造成絕對的腐化。主政者沒有幾個經得起檢驗。這方面,我很犬儒。
再說,如果放到歷史長河的脈絡裡看,這一切是多麼的微小荒謬。
我喜歡微歷史和大歷史。微是指個人的生命故事; 大是指整個時代的演變發展。處於二者中間幅度的政權起伏,我就不那麼有興趣了。說穿了,不過就是奪權而已。是的,我很犬儒。
當初以色列建國初期,充滿理想。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說過:「有一天,以色列必會做出令人咬牙切齒之事。」果真,現在虐囚、殺俘、逼供、殺平民兒童....都幹過了。死一個以色列人必賠上十個巴勒斯坦人的性命。
人性啊,人性!
素珠之亂像個照妖鏡,照出了許多宗派不同但風格類似的素珠們,集體起乩。有人甚至特地到素珠家門口踹門,其實,這跟在小七辱罵店員、在警局獅吼警員....並無太大的不同吧?當然,被欺凌的店員和警員並無錯處,不可和素珠的自取其辱同日而語,但是踹門者的粗暴、粗糙、窮追猛打的勁頭,跟素珠一輩還真有得比。
同樣有那股蠢蠢欲動的、破壞性十足的能量,亟欲破繭而出; 同樣需要被看見; 同樣渴望舞台。
一旦社會結構與秩序失守,所有妖魔鬼怪得遂其所欲時,也就是人間地獄了吧?
我也有那股蠢蠢欲動的、破壞性十足的能量,亟欲破繭而出; 我也同樣需要被看見; 我也渴望舞台。
於是必須尋求各種方法導引、舒緩、化解、超越。
我想,這是一個必須且值得持續努力的方向吧?
化戾氣為祥和。
如是我願。
冰棒吃完了,咯吱咯吱的鞦韆,媽媽還沒來。(丁凡,描繪孩子的心,但並非我的童年寫實)
酷熱的午後,剪刀膠水小紙條,女人的約會。(丁凡,描繪這堂寫作課,我其實不喜歡這首,滿乾的)
學生要我幫她們改,如下,並附上為什麼這樣改的思維。其實,原版有原版的韻味,不見得我改的就比較好,只能說各有千秋吧。看看囉!大家如果有更好的想法,歡迎提出來,一起討論。
夏日裡的蟬,讓樹影搖曳清涼,讓人想發懶。(「讓」字重複出現不太好)
-->夏日裡的蟬,樹影搖曳風清涼,發懶一盞茶。(多個「一盞茶」,多個畫面)
重陽又祭祖,落葉無邊蕭蕭下,誰來慰秋心。
-->重陽日祭祖,葉落無聲心蕭蕭,獨看遠山青。(最後一句也是想多一點畫面)
飄飛的紅葉,墜落耎入瀨溪流,旅人的宿醉。(第二句有點艱深,不容易懂,耎=軟,瀨=湍急)
-->飄飛的紅葉,無聲墜落了急流,旅人的宿醉。
落葉在紅場,第一個想到是你,聽者我醉了。(「紅場」令人難以理解,「聽者」在聽什麼呢?沒有交代)
-->紅葉落下來,第一個想到了你,或者,我醉了。
思念無處藏,雨珠淚珠同低落,勃勒輕飄零。
-->思念無處藏,雨滴淚珠簌簌落,勃勒輕飄零。(避免重複「珠」字,「雨珠」不常見)
綠籠罩天空,微風仍帶著暑氣,瞥見一抹青。(第一句的「綠」指什麼?不清楚,我猜是天色?後面的「一抹青」比較像在講青山綠水或樹葉,若非畫了圖解,不會讓人想到青竹絲)
-->天空一片藍,微風仍帶著暑氣,青蛇現身了。(我個人喜歡俳句的語句白話一點)
雪花片片飄,油桐盛開的季節,無限的思念。(一開場就寫「雪花」,容易誤以為是季語)
-->白蝶紛飛處,油桐花開的季節,無限的思念。
鳳凰花怒放,思念在心中飄蕩,你,別來無恙?(三句都壓「ㄤ」韻,太多了)
-->鳳凰花怒放,思念在心中翻攪,你,別來無恙?
狂風驟雨後,葉落花凋又掉果,颱風惹的禍。
-->狂風驟雨後,滿院地上的花果,颱風惹的禍。
小雨滴跳躍,朵朵傘花在飄動,心中等著花。
-->小雨滴跳躍,朵朵傘花在飄動,心中等著你。
水上划龍舟,闔家團圓慶端午,肉粽滿室香。(三句都有季語,太多了,整體而言濃重實在,需要沖淡一點)
-->水中划龍舟,河岸上人聲吵雜,飄起粽子香。
松尾芭蕉被稱為俳聖,寫出了大約是自古以來最出名的俳句:
古池塘,青蛙跳入水中央,一聲響。
他的其他作品:
菊後無他物,唯有大蘿蔔。
春日河川上正是一桶靛藍流。
匆匆春將歸,鳥啼魚落淚。
江戶十秋送流光,反指他鄉是故鄉。
與松尾芭蕉齊名的,還有我更愛的小林一茶:
故鄉啊,挨著碰著,都是帶刺的花。
雁別叫了,從今天起,我也是漂泊者。
元旦寂寥,不止我是隻無巢鳥。
一把小菜一塊煤,此乃我春天。
以及其他:
紅茶花,白茶花,地上落花。(河東碧梧桐)
風重人嬌春將歸。(加藤曉台)
懷念著他,見了螢火,疑是從我身體出來夢遊的魂。(和泉式部)
雪的碗裡,盛的是月光。(和泉式部)
寒燈下,寫兩行刪一行。(高濱虛子)
忍到今宵偏月雨。(江佐尚白)
接下來將分享一些我的學生的作品,以及我答應幫他們改寫的版本。
我喜歡教學生寫日本俳句,這是「友善寫作入門」的教案之一。以下是我個人對日本俳句的理解。
古代俳句比較講究,近代俳句不那麼講究,幾乎任何人都可以寫得出來,而且花不了多少時間。
俳句演變至今,唯一還在死守的規則就是五七五的音節---其實就連這一點,也有變體。
(規則一)第一句五個音節,第二句七個音節,第三句五個音節。中文的每個字都是一個音節,所以也就是要遵守五、七、五個字的規則。如果是日文和英文(是的,有人用英文寫俳句),就很可能一個字佔用了好幾個音節。
自古至今,俳句都(規則二)講究意境。總共十七個字的詩,其實很短,很難有什麼故事佈局可言,就光是描繪一個意境:寧靜、詼諧、溫暖、寂寞、懸疑...皆可,但常常是在表達某種禪意或情感。提醒:俳句和其他的詩種一樣,千萬千萬不可說教,否則氣韻全失。
古代俳句要求(規則三)在第一句或第二句中,嵌入「季語」---明示或暗示季節的字眼,例如酷暑、櫻花、楓葉、粽子、春分等等字眼皆可。這個規則在近代不是「一定遵守」,但還是「最好遵守」。
古代俳句也要求(規則四)押韻。俳句的韻腳壓在第一句和第三句。現代已經不再要求押韻了。我也不要求學生壓韻。
古代俳句往往(規則五)在第三句產生反差、驚喜、翻轉、揭祕。這一點我也不要求學生,但若是能做到,確實可以添許多趣味。
明天我來分享一些名句實例,一起欣賞。
明天!我的演講和工作坊!
【女人和書房】系列演講
6月4日(週六)下午2~5點
桃園婦女館
桃園市延平路147號(桃園火車站後面)
動心有半年了吧,終於為自己在臉書開了名為「療癒影像」的專頁,收集我喜歡的療癒照片和影片,方便隨時觀看。
大家若是喜歡,歡迎去看,更歡迎幫我收集看了就很療癒的動物影像。若是非常非常可愛的小小孩也行,但是我會比較喜歡動物。感謝!
接下來的這陣子,我會整理我之前在臉書上分享的舊文,每天在這裡po一篇,交代一下過去兩三年的空白,並慢慢地回到之前的po文頻率。
計劃中,將開始連載我下一本書的內容。書名還沒決定,文字形式也還在搖擺,但我勢必要寫,寫我的童年故事。
疏懶的我,需要大家的督促和鼓勵,才不會一拖再拖。
昨天下午,《歡喜從母姓》在女書店舉辦了新書發表會。
六年前,民法修改之後,只要父母雙方同意約定,初生孩子可以從父姓或母性。年滿二十歲的成人則可以自行更改為父姓或母姓,無需任何人同意。
我仔細讀了書中內容,才瞭解到,無論是修法或個人,大家改母姓之路如此艱難辛苦。許多跟不上時代的長輩激烈反對,甚至說出:「你身為媳婦有什麼資格說話?!」這種會讓我翻臉走人的渾話來。
我很幸運的不用爭取任何人同意。說真的,以我看似溫和實則火爆的個性和極度重視自由自主的價值觀,如果有任何人反對阻撓我改從母性,這人必會立即消失於我的人生之中吧。這樣的人權和自由,如此基本!如此不可妥協!
讀著讀著,想到世上還有許多社會缺乏基本人權,許多姐妹們人身不自由、婚姻不自主,甚至因為想讀書而隨時有生命危險...心中實在難過.....
民法修改了,但是很多人還不知道,於是出版了《歡喜從母姓》。
以下是我在書中的一篇文章,解釋我為什麼改從母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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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丁家兒女》
媽媽曾經說過:「四個孩子,都是我生、我養,卻沒有一個跟我的姓。」語氣充滿了無奈、委屈和不平。
後來,母親過世了。哀痛逾恆的我,常常想起她的這句話,心中感到刺痛。
母親說孩子是她養的,並無誇張。一直以來,母親都是職業婦女,早期幫人換衣領、改衣服賺錢養家,之後開茶葉店、當高職和國中老師,從來不得閒。父親是個小職員,下班回家向來不做家事、不照顧孩子,只會嫌東嫌西,打老婆罵孩子摔東西。甚至,從我小學六年級開始,父親就不再給家裡家用金了。家裡靠著母親一個人撐。
我跟母親很親近,跟父親很疏離。與父親無緣的這件事情,必須從頭說起。
父親是兩代單傳的獨子,一心想多生幾個兒子,傳遞香火。我上頭有兩個姊姊,一個哥哥。母親再度懷孕的時候,醫生說,母親的高血壓太嚴重了,不適合生孩子,恐怕會有危險。結果,拿掉的孩子已經成形,是個男嬰。父親大怒。等到母親懷了我的時候,父親不顧醫生警告,堅持一定要母親生下我來。果不其然,母親到了孕期後段,血壓太高,身體不適,必須住院安養。母親在台大醫院住了一陣子,我還是早產了。而且竟然是個女嬰!
醫生看到身軀弱小的我,跟父親說:「這孩子不會好養,要不要救,你們自己決定吧。」
失望的父親說:「不救。」
母親情急地說:「醫生,拜託,拜託!千萬要救,盡力地救!」
我就這樣活了下來。
取名字的時候,父親懶得費心,把字典翻到「金」字,看到成語「金甌永固」,就撿了個現成,叫我「金甌」。父親認為姓名要三個字才好聽,哥哥就是連名帶姓三個字,但是我們家的女孩子通通是單名,連名帶姓只有兩個字。這是父親的遠見,為了準備將來嫁人之後,冠夫性用的。不過,父親的打算並未落實,我們三個姐妹婚後都沒有冠夫姓。
小時候,我常常生病,大病小病不斷之外,還一天到晚尿床、做噩夢,個性也比較膽怯灰暗,臉上沒什麼笑容。在父親口中,我是一個「垮著一張哭喪臉,好像人家欠你錢似的!」的「帶不出去」的「醜小孩」。父親跟我說過很多次,說早知道養我會這麼麻煩,當初就不要救了。還說,為了救我,花掉了所有積蓄,家中經濟才會如此困窘。我曾經問過母親,是否確實如此。母親說:「誰說的?胡說!家裡的錢全是你爸爸投資失敗給賠掉的!」我不知道媽媽是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樣說的。
我十一歲的時候,父親終於當上了小主管,氣焰開始逐漸高漲,外遇不斷,並且跟母親明言不再供給家用。我聽到他對母親說:「以後老二老三的學費我會出,老大和老四歸你,我不管。」
我很明白父親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。大姐叛逆,不可靠。二姊乖巧,以後可以靠她養老。哥哥是唯一的香火,自然是寶貝了。我呢,則是一貫的「多餘的孩子」,當然不在他的人生計劃裡。
我十七歲的時候,父親丟下我們,一個人去了美國尋求發展。自此,母親沒有再見過父親。
我大學畢業之後,靠著獎學金留學美國,在美國住了十三年,成家立業生孩子,並且把母親接了去同住。
母親腦溢血驟然過世,對我的打擊不小。我急切地需要做些什麼,讓她的生命得以延續。我用母親的名字在她的家鄉設置了四所圖書館還不夠,我想到了改名。我要姓丁,名凡,以紀念這位一生平凡的好女人、好母親。然而,根據當時的民法,母親家族已經有了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可以傳香火,因此,我不能改從母性。於是,我把「丁凡」當做筆名,奮力筆耕,讓世界看到我是丁家的女兒。
回台之後,只要認識新朋友,我都說我叫做「丁凡」。日子久了,竟無人知道我的原名。如果有人打電話來找「金甌」,不是推銷就是詐騙,我可以在第一時間拒絕,很是方便。困擾的是,好幾次出版社把版稅支票抬頭或報稅資料寫成了「丁凡」,害我還得來回折騰一番,才能解決問題。
當我聽說民法即將修改,成年人可以自行決定改從母性時,我雀躍地想:「耶!我會是第一個衝去申請改從母姓的人!」
經過漫長的等待,等到民法真的通過、執行時,我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了。這時候,父親也過世了,我歷經諸多人生考驗與失敗,由自己犯下的錯誤看到了自己的種種限制,開始能夠體會父親一生的困頓與不幸,開始慢慢放開心裡一層一層的痛苦糾結,願意與父親和解了。我心想:「父親留給我的,也就只有這個名字了,還是留著作為紀念吧。」
我繼續過著用「丁凡」的名字行走社會,用「金甌」的名字領支票的日子。偶爾,我還是會收到名字寫錯的支票。
又過了幾年,「和解」本身也變得不再是個需要努力的議題了。我想:「紀念父親,也不一定要保留他給我取的名字吧?父親活在我的心裡,這就夠了。」為了名實相符,避免困擾,我終於去改了姓名,正式成為丁家女兒。
有趣的是,改名之後,有一次我陪朋友去算命。算命仙也要幫我算。我給了他兩個名字,說,一個是原名,一個是現在的名字,不知道要用哪一個名字算,才會準。算命仙說,兩個都算一算吧。他看了我的八字,一算之下,大驚失色,問我哪一個名字是原名,哪一個名字是現在的名字。我說:「現在叫『丁凡』。」
算命仙表情誇張、如釋重負地說:「還好!還好!以你的生辰八字來說,『金甌』大凶,『丁凡』大吉啊!以後都不要再改名了,現在這個名字太好了!」
根據這位算命仙的說法,我的前半生,一切困厄艱險都來自「金甌」這個大凶之名。未來,他說,我會有很好的晚年運,諸事順遂,財富滿滿。
姑且不管算命仙所言是否靈驗,至少,現在的我在外頭辦事情時,對方常常會說:「這麼好的名字!」、「好美的名字喔!」、「你的名字好有氣質!」......整天被人誇獎,也是不錯的事呀!
就是今天啦!
講題:與作家有約4月份《療癒寫作》:啟動靈性的書寫祕密
主講人:丁凡(本書譯者)
內容:
生命奧義就隱藏在生活大小事中,透過筆尖去勾勒它們吧!
飛揚的思緒需要出口,需要被認可,需要你好好面對、讓它們參與人生,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。你的鬱悶心情、人際困境、生命兩難、生老病死之大惑,都將變得澄澈清明。
本作者是一位詩人、畫家也是教師,長期學習禪修,她認為書寫適合任何人,不僅像吃、睡一樣自然,更能通往內心深處。豐富的人生經驗經過沈澱之後,堅信人人可以寫文寫詩、畫畫、創作、唱歌、跳舞、演戲——只要你願意,都是有方法的。不要為自己設限,不要空留遺憾,我們要讓自性圓滿,不枉此生!
活動包括介紹這本書、分享我自己的書寫經驗、現場寫作體驗(保證寫得出來)。
活動時間:105年04月22日(星期五)14:00-16:00
地點:國立臺灣圖書館四樓4045教室(新北市中和區中安街85號,捷運永安市場站)
我的主業是翻譯,其中又分為同步口譯(演講不停頓,觀眾戴耳機聽,這個困難度最高、最累)、即席口譯(演講人說一段,我口譯一段,有時需要做筆記)、shadow(在外賓身邊,貼近小聲地將中文翻譯成英語,只說給他一個人聽)、陪譯(也叫做隨譯,跟在外賓身邊,到處趴趴走,隨時幫忙翻譯、介紹、帶路、點菜、應付突發狀況)和筆譯(包括書籍、文件、文宣、論文)。
其中,隨譯(陪譯)是最棒的差事了!
我喜歡做翻譯的一個原因是可以接觸很多有趣的主題;如果是口譯,還可以貼身接近一些有趣的人;如果是陪譯,更可以去一些有趣的地方。而且,陪譯工作很生活化、很輕鬆,像是和朋友一起出門吃喝玩樂。簡直可以說是別人出錢陪我玩嘛!
哪天若是讓我接到出國的陪譯,那才叫開心撒花呢!
其實,說是輕鬆,陪譯除了翻譯之外,有點兼導遊與私人秘書的意味,也還是有些眉眉角角的。事前要瞭解案主的興趣與需求,他想去的地方要先調查好交通路線,會花多少時間往返,博物館有什麼展覽,值不值得一看,幾點開門關門,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餐廳....這些都要做好功課。到了當天,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,一切還是要臨機應變,看案主的意思進行。
比如昨天吧,委託的單位說:「你帶外賓去大自然走走,至於去哪裡呢?你決定就好,不用問了,免得事情太複雜。」
我的經驗則是:任何事情都一定要徵詢外賓的意願。他們一定會有個人意見。
於是,我查好了烏來、陽明山和貓空的交通、景點、餐廳、溫泉。提前十五分鐘到旅館待命。見到面,一問之下,他們想去歷史博物館、龍山寺、頂泰豐、百貨公司和「古老的街道」,還要逛街買東西,而且,一定要買到台灣當地做的圍裙。
幸好這些景點我都熟,而且,也事先查過細節了!嘿嘿,很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與準備周全!
我問:「交通呢?想要體驗大眾運輸嗎?還是想多走路?還是叫計程車比較方便省時間?」
「全程計程車。」
好的。
即使節目內容都計劃好了,到了現場一定還是會有狀況。
比如說,龍山寺不到十分鐘就看完了,時間還剩太多怎麼辦?帶他們去附近的青草巷和傳統市場逛一逛,在水果攤參觀他們沒看過、沒吃過的水果,拍照之後,買了一顆釋迦、三顆蓮霧、三顆枇杷,現洗現切,三個人站在路邊吃!
比如說,頂泰豐要等70~90分鐘才有位子,太久了,怎麼辦?立刻給他們兩個選擇:「去旁邊的高記吃同樣的食物,或是去巷子底的呂桑吃少見的宜蘭料理?」
他們選擇宜蘭料理。
好的。趕快介紹一下這家店的特色,務必讓他們覺得不虛此行。
食物,絕不只是色香味而已,還有其中的故事---看過「大長今」的人應該都能理解這一點。
比如說,圍裙怎麼辦?去迪化街逛「古老街道」時,果然在布店找到了很可愛的圍裙。
之類之類的。
我很適合做這一行,熱情、細心、體力夠、反應快、時間有彈性,而且好喜歡!
我這個非常糊塗又沒有方向感的人,竟然跟朋友說,市集在剝皮寮附近,害她白跑一趟。結果是在西門町!
話說,庵角市集雖小,昨天只有將將好的十家攤位,但是場地、攤主、顧客、攤位、作品的fu都特好!
我以後都要去擺攤。每個月烤一次餅乾,不多不少,頻率正好。
好多顧客都穿布衣、唐裝、民族風,感覺就是同一掛的啊!
一位顧客說:「你們這個市集的攤商,氣質都好好啊!」
鍾得凡的泰式敲敲按摩非常熱門,從中午到黃昏,絡繹不絕的客人。很多人都排不上,失望而去。他累扁了!
得凡自己做了很香的泰式辣粉送我們一人一包,今天中午要遵照他的指示,用搗成泥的番茄做成辣醬配飯。好期待喔!
大家都說我的餅乾賣得好便宜(一包有八小片,五十元,大的算兩片),又好吃。有一位顧客來買了一包,一面走一面吃,吃了一片就回頭來又買了四包!
一個小女孩一直逗留在攤前,忍不住用手摸著袋子,一包一包拿起來看。她的媽媽說:「你知道媽媽會說有顏色,不可以吃,對不對?辛苦你了。」
我說:「這裡還有一片沒有顏色的,送你吃。上面有凸起來的貓咪圖案喔!」轉頭跟媽媽說:「這是用有刻紋的擀麵杖擀的,餅乾食材都很好,應該很安全。」
小女孩拿在手上捨不得吃,左看右看。過了一會兒,一口都還沒吃呢,竟然掉到地上了。我趕緊說:「媽媽,沒關係吧?我女兒小時候掉在地上的餅乾,擦一擦還是讓她吃的。」
女孩的媽媽說:「沒關係,地上的髒東西比食用色素好多了!」
我跟女孩說:「你常常來這個市集嗎?以後我都烤幾片沒有顏色的給你好嗎?」
在街頭,就是會遇見各種人。這是街頭迷人之處。
下次要做脆脆硬硬的薑餅曼陀羅和薑餅小人!每次做不一樣的餅乾!聖誕節來做薑餅屋!耶~!
其實,火葬很不環保。用很多燃料,又造成空污。
所謂的環保樹葬海葬,埋的、扔的也是火葬後的骨灰。
我喜歡用布包一包,挖個洞,埋在土裡,化為泥。上頭不要有墓碑。能夠的話,種棵樹吧,懷念的人就去樹下坐坐。等到不再有人想來坐坐,就被世界遺忘。這樣不是很好?
我自己就想這樣。
就是明天(週日)下午啦~!
春分,日暝對分,四陽漸盛。草木萌發。
抱瓶庵,藝之所聚集。應配時節。
謹將第三次的主題市集訂為:花樣市集。
花樣:原為繡花的底樣之義,作做花紋式樣,也作繁花盛開之樣。隨著春意漸嘉,在抱瓶庵的街角攤家分享各種花樣巧思,以及個人的花樣人生。
03.20 春分 星期日。中午始
花樣市集。
如花盛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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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門 抱瓶庵
~開封街二段62-5號
*捷運北門站1號出口 步行約10分鐘
捷運西門站6號出口 步行約15分鐘
以上是官網文宣。以下是我上次烤的餅乾照片(擺攤時會有更多花樣,還會包裝好)與自白:
為什麼會去趕集賣我烤的餅乾呢?真材實料,無利可圖,是不是有點傻?我好像盡在做傻事!
因為主辦人是個很有趣、很可愛的年輕藝術家。
因為海報做得這麼美!
因為文字古意盎然!
重點來了:因為我想烤餅乾,又不應該吃那麼多餅乾(我的血糖過高)。
我的餅乾是真正的手工餅乾,不是現成麵糰切一切、烤一烤而已。從麵粉、糖粉、雞蛋、真的奶油開始,沒有放防腐劑。糖霜也是自己做的,不是現成的罐裝 icing。
小朋友看到說:「好漂亮噢,捨不得吃!」
吃過的人說:「真他媽的好吃!」
耶耶耶,我要穿得花花的,賣花花的餅乾!
花樣心情之春日午後....
把擺攤當演戲玩耍的概念在發酵之中...
如何,春日來抱瓶庵走動走動吧?
每天每天,都看得到Nicki的變化。
他的精神仍很好,眼睛明亮,身體卻日益僵硬,胃口也越來越小了。
今天餵食,每次都只能吃上兩三口,一頓總共才約莫一茶匙的量。我又加了奶昔的量,幾乎是每個小時喝一次十西西的流質。相較起來,尿布也換得更勤了。
除此之外,他一動也不動,連頭都不能抬了。只有餓了、尿了、想要摸摸了,才「喵~」的一聲,呼喚我的注意。只喚一聲,從不多做要求。
給他換尿布時,我盡量放輕了手腳,他還是會叫,會咬我,似乎很痛。尿布一換好,就又安安靜靜地不多話。Nicki的乖,令人心疼。
他的腫瘤更大了,漫延到右邊肩膀和腰際,摸上去好像整個上半身都戴著盔甲,非常的硬。他的左手貼在胸前,像是壓扁了似的粘著,完全拉扯不開。
餵養著他的奶昔,也餵養著他的腫瘤。
有時,我躺著,和Nicki額頭抵著額頭,鼻子底著鼻子。我看進他的眼睛裡,他也定定的看著我。一貓一人就這樣一直看著彼此,鼻子裡呼出熱熱的氣息,混了在一起。
感覺他是懂得的。至於懂得什麼呢?我不知道。懂得他是被愛著的麼?懂得時日不多了麼?
希望早日放晴,我還想帶他,再去曬曬太陽...
今早,我的手指頭被咬了個洞(我有放血消毒),痛死我了!現在打字都避開不用那隻倒霉的無名指。
到了下午,Nicki 嘴巴變得很僵硬,不太能張開。勉強掰開餵他,食物也常常從嘴巴一邊進去,另一邊掉出來,好像吞嚥也有困難。
他常常全身顫抖幾下,嘆口氣,又靜下來。還是不哀哀叫。
剛剛為了計算每天餵流質應有的量,給他量體重,原本六公斤的大貓,現在只剩下四公斤了。根據這個體重,每天要餵八次奶昔,每次餵20 C.C.。現在的口味是法國香草,焦糖和柳橙都喝光了。
摸他,他不再呼嚕了,光是看著我。
昨晚有個新發明。
晚上躺著時,關了燈太暗,看不見Nicki的眼睛;開了燈太亮,Nicki的眼睛有點瞇著。
我拿件夏衫,蓋在我們頭上,燈光透過布料,柔柔的灑下來,我們好像在帳篷裡露營似的,很好玩。
今早,Nikci 似乎精神好些,吃了一口肉才閉嘴不肯張開。喝奶昔的時候,照樣巴咂巴咂著,嘴,還是可以開闔的呀!
我相信等到他不肯喝奶昔的時候,也會讓我知道。
現在呢,他還是好好的,眼神清明地望著我。
你好!
謝謝你的來信。請問你現在是哪裡的學生呢?會這樣問,是因我我住在政大旁邊,如果你是政大學生,就很方便見個面了。
如果用標籤的角度看的話,我有過度敏感、過動症和憂鬱症的體質。
我確實非常熱情,喜歡閱讀、看電影、旅行、瞭解不同的文化(包括台灣當地的各種次文化)、交知心朋友、學新的事物、跳舞、各種動物、大自然...但是也像你說的,在一大群人中間會不自在(除非我被賦予某個角色或任務,我就投入其中,藉此忘記不安)。
我小時候什麼都怕,怕爸爸、怕陌生人、怕媽媽死掉、怕黑、怕水、怕高、怕蟑螂、怕鏡子、怕牆角、怕睡覺、怕孤單...現在歷練多了,就好很多了,很多人還覺得我很大膽勇敢呢!
我也很容易受他人情緒影響。我對人的「能量」很敏感,對身體、臉部、眼神表達的真正涵意都理解和接收得很快,但是接收進來之後又很不容易去除其影響。所以我都不敢接觸恐怖片、血腥片、黑暗的靈魂、負面的能量...
反倒是對別人說的話,我的理解力比較差,因為我會相信他是說真話,並且會接受字面的單純意思,不多想。
因此之故,我超級不喜歡心口不一的人,我的腦子在處理同一個人釋出兩個相衝突的訊息時,非常打架,實在是太過於辛苦了。
我喜歡創作和學習,這二者都讓我快樂。但其實我不追求「快樂」,我追求的是「有活力」。前幾年,我苦於憂鬱症發作,活力很低,這半年恢復得很不錯,剛剛開始比較活躍,開始思考住家附近的社區營造(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)。
我接觸過或體驗過很多各式各樣的身心靈課程,包括:靜坐、十日內觀、家族排列、心理劇、奧修中心的課程、呂旭立基金會的課程、昇華呼吸、振覺呼吸、深度潛意識呼吸、蘇菲旋轉、自發功、一般催眠、前世今生催眠、榮格心理分析、藝術治療、音樂治療、戲劇治療、談話諮商、認知心理治療...有的合適,有感覺。有的並不合適。這個很看個人而定,你必須摸索嘗試,才知道什麼適合你。摸索就意味著有時會碰到死胡同,這也是必要的時間和金錢的投資吧。
我覺得均衡飲食、經常運動、接近大自然、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情、和談得來的朋友交往都可以大大協助我們達到身心靈的和諧。
個人成長與修行的這條路很長很長,不會一下子就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。其實,無所謂「達到」可言,我們到了某個點,自然會想繼續走下去,不是嗎?人生就是一條長路,一直走一直走,走到後來,越來越自在而已。這條路有時候還會出現前進兩步退後一步的現象,或是停頓,真是令人挫折、失望、自責、氣餒。這都很正常。只要我們的生命意志不消失,就一定找得到出口。而且,走過死亡的幽谷,再次看到的風景會更好!
再次謝謝你願意跟我分享你的生命。祝福你意志堅定、生命豐碩!
凡
又、我的部落格左邊「about」是我的履經歷,點進去會看到我翻譯過的書目,或許其中有一些可以參考一下。
又又、請問我可以將我們的信公布在我的部落格裡嗎?或許可以幫助到其他人。當然,我會拿掉你的名字。
丁凡老師您好,
我目前是一個大四的學生,
最近剛好在書店買了老師所翻譯的<孩子,你的敏感我都懂>
內心很有共鳴,感觸許多,
雖然我不是一位家長,但是我知道我也是高敏感的小孩,
從小就是,也因此造成我生活中很多的困擾,
我想,身為一個男生,在現代社會的價值觀下,
什麼都怕、多愁善感、受他人情緒所擾、喜歡獨自的空間,
這樣的特質讓我自小對於自我認同度便十分低落,
我想我的家庭已經提供了我很好的環境,
但連愛我的家人對於我的特質也感到不解,
我不好意思以敏感的特質作為解釋,
好似將其當作擋劍牌一般,都大四了,我想我也該長大了,
我盡量讓自己融入社會,由於個性溫和,人緣上也不差,
但我的朋友不多,與其和朋友相處,我更愛好擁有自己的空間,
回想過往的生命,因為對於自我要求甚高,
我藉由讀書考試來獲得好成績,彌補低落的價值感,
然而,我不是一個頂聰明的人,需要靠雙倍的努力才能有傑出的表現,
別人讀一遍,我必須讀兩三遍,這樣子的生活從國小高年級便開始,
以往的我認為考到好學校能使我快樂,但每當如願以償後才發覺內心的空虛,
我感嘆著自己的生命熱情被這樣的瑣事耗盡,
回想小時的我,總是一個人坐下來畫畫、摺紙、隨意彈鋼琴,
那樣的美好時光一去不復返,現在似乎已經找不到了,
然而我內心隱隱然有種呼喚,是一種對於真實生命的寧靜渴望,
有鑑於此,大學開始,我接觸了靈性領域,或許這是現在的我唯一的熱情所在吧,
我讀的是會計系,目前正忙碌地準備會計師考試,
當初認為自己個性謹慎,所以讀會計系很適合,
但我對於商業其實並非十分有興趣,我僅將之作為謀生的工具,
對於現階段的我來說,最重要的是找回內心的喜悅與寧靜,
因此想請問老師不知您是如何在這樣的高敏感特質下找到快樂呢?
是否有推薦的心靈課程或靈性方法可以輔助?
隨意翻了老師部落格的幾篇文章,我深深感受到老師對於生命的熱情,
希望老師能與我分享您的方法,
抱歉不小心寫了太多,謝謝老師撥冗回覆!
讀者XXX敬上
上一次寫讀後感,已經是整整兩年前的事了。
昨晚,參加了好友李金蓮《浮水錄》的新書發表會。回來後,花了一整天時間,不停歇地一口氣讀畢,心中激動,不得不寫。
金蓮是我尊敬且親愛的好朋友。她在中國時報開卷版擔任主編二十五年,為閱讀把關,是一位人人敬重的守門人,於出版界功不可沒。四年前,她為了專心寫小說而提前退休。她寫了兩年,改了兩年,其間花了很多心思考證細節、閱讀參考書、採訪、搜集資料、一改再改,作足了功夫。她曾經笑說:「寫小說是意志力的大考驗。」
如今終於出版,且廣受好評。
昨晚文學界及出版界來了許多人,擠滿了會場。現任的開卷版主編月英上台致辭時說,她原本擔心得很,一直提醒金蓮,千萬不要輕易出手,千萬要按耐得住,壓下來,多想想,不要衝動。月英說,這些年來,送進開卷評審的書,無不「該批的批」,書評寫得毫不留情面。現在金蓮自己出書,恐怕大家都在等著看,萬萬輕忽不得。月英說,得到消息,知道書真的出版了,心想:「死了死了,年底評審開卷版十大好書的時候,要怎麼辦呢?」大有左右不是人的味道。後來轉念一想,想通了:「其實,怎麼樣都好。金蓮若是得獎,是開卷版的榮耀;金蓮若是不得獎,正足以證明開卷版不徇私!」
我心中非常篤定,《浮水錄》必將奪得今年年底的開卷版十大好書獎。文筆好,紀律高,淡淡之中,汨汨的情感始終不竭不濫。人物生動鮮明貼近,足以成為讀者難忘而揪心的朋友。
這本書講的是一個台北眷村四口家庭的故事。故事開始的時間設定在五零年代,敘事結束在女主角成年,也就約莫是七零年代了,但是書中有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,表示書寫的時候,女主角早已年過半百,時序也步入二十一世紀了。
不同於其他書寫那個時代,或是書寫眷村的書籍,《浮水錄》並未刻意凸顯那個時空背景,也看不到激動或欲蓋彌彰的控訴或作者本位的批判。這本書並不是關於大時代與政治的故事,然而大時代與政治卻又以最不起眼的方式彌漫全書,字裡行間盡是活了起來、幾乎可以真真嗅聞到的氛圍,完全無法剔筋去骨式地消除。
這本書是關於小小人物的小小心思,卻不讓人感到小氣或窒悶,因為作者寫出了普世的情感,任何時空背景的讀者都可以投射出極其強烈且深沈的共鳴。女孩、女人、母與女、女人與男人、女孩與男孩、姊姊與妹妹、父與女、女孩與女孩、女人與女人、男人、男孩、男人與男人(這是照著我認為作者著墨用力的深淺程度排列的喔!)...都有活脫脫的描繪,甚至稍稍點到了繼母與孩子,以及更少篇幅的母與子、父與子關係。
我猜,因為金蓮是女人,生的是女兒,整本書偏向女性,是自然的。
書中許多細節,都是我親身走過的,防空洞、月餅盒子、白雪公主泡泡糖、洗衣婦、漿衣服、葛樂禮颱風、村裡唯一的電話、捲毛線球、打毛線衣、梁祝黃梅調、稀少的電視、電視機的滑動木門、煤球爐、用報紙摺的裝花生的三角紙袋、西門町一條龍餐廳、廣播劇、三輪車、兒童遊樂園的旋轉木馬.....還有,熟悉的菜餚。
雨中,貓空山腳下,我躺在貓咪身旁,讀著讀著,一顆心就回到了從前。
距離的思鄉,可以靠著火車飛機克服;時間的思鄉,是沒有解藥的。有人說,到了某個年紀,童年的一切,即使是痛苦,都是甜美的。我想,我已經到了那個年紀。
過去二十年來,我一直想寫一本回憶童年的書。隨著我的個人成長與改變,計劃中的書的調性一變再變,以至於最終茫然無法定調。其中有些細節和人物,我不知應該如何處理才不至後悔。套句一位好友說的:「你無法決定要揭露多少。」
讀了《浮水錄》,我忽然想到,我可以用小說的方式寫我的童年,迴避掉令我遲遲無法動筆的顧忌。
是時候了,我將夢回三張犁。
昨晚人貓依偎時,Nicki窩在我的頸項間,呼息可聞,唇間微微帶著點奶昔甜香,好似我最愛的嬰兒味兒。恍然間,依稀回到了三十年前,孩子還小的幸福時刻。
正陶醉間,忽地一口咬來,我摀著被咬的臉,大喊一聲:「哎呦,很痛誒!」
Nicki伸出軟軟熱熱的小舌頭,在我的臉頰上舔了又舔。
他也知道抱歉呢!
他的痛,似乎是一抽一抽的。
有時候會看到他全身抽搐幾下,有時候聽到他嘆息,有時候,如果正抱著,就咬我!
今天忽然想到一件事情。
近日A流B流盛行,死亡人數已經超過當年的SARS。大家最好避免公眾場合,以為自保。
Nicki生病,我基本上是被困在家裡了,哪來的公眾場合可去?
也或許,因此避了禍?
我們永遠不會知道,有多少的大不幸與我們擦肩而過,而往往執著於眼睛看得到的小小無奈。
無論如何,Nicki很可愛。這是真實的。
Nicki今天胃口明顯比較差,只好增加奶昔的量,幸好他愛喝奶昔。今天喝的是柳橙口味的喔!也是台灣買不到的呢!
其實,他哪裡懂得這個或在乎這個,只是我自己在那邊幫他沾沾自喜、自得其樂一番罷了。
他的精神還好,但是癱瘓的狀況持續惡化,已經無法翻身了。他想翻身的時候,剩下一隻還堪用的右後腿會在空中兀自掙扎比劃,唯一的結果就是把被子踢掉了。
我過一陣子就煎魚似的幫他翻個身,避免褥瘡。想想,如果長照的對象是人類,這個翻身會有多累哪?幸好他的身體小小的、軟軟的,很容易翻。
這兩天晚上,他還是常常咬我,我的兩臂都有好幾個傷了。有時,他的身體會顫抖幾下。是太痛了嗎?可是他都不喵叫抱怨。真是個認命的小乖乖。
到樓下曬太陽的時候,來來回回撫摸他柔軟的小身體,發現之前他來我家的時候,背上那一大片傷口長出來的、花色參差不齊的新毛下面,有一塊一塊的圓形禿,是疤痕組織,長不出毛來。
鄰居看了,說:「看起來像是香菸燙的誒!」
什麼?!是嗎?!真的嗎?!像嗎?!
Nicki之前的主人對他不好,會打他,這個我們早已知道。他被我的獵果舖上司Z救出來的時候,背上有一大片開放性潰爛的傷口。獸醫說是他不開心,神經質地一直舔,舔出來的傷。那時候,我很納悶,他要怎麼轉頭,才舔得到那麼一大片的背部呢?為什麼不舔肚子呢?我見過神經質一直舔肚子或舔腿的貓,沒見過神經質一直舔背的貓。
Nicki在Z家待了一個月,才來我家。這時候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,但還看得出來很patchy,不是一整片的傷,是一塊一塊散佈在背上的傷。我覺得奇怪。但是既然已經癒合了,就沒有多想。
現在想想,同樣的那位獸醫不是也說Nicki的骨頭增生是「天生的」、「沒關係」嗎?結果是癌!
可見他的話不可信。
可見Nicki背上的傷不見得是他自己舔出來的。
鄰居的話,重重壓在我心上。
剛剛又翻開毛來仔細看,看著看著,越看越覺得像...就忍不住落淚了。這麼一個乖巧、親人、安靜的貓咪....越是這樣的溫柔個性,受到虐待時,怕不越是心裡痛苦得緊?
哎,今晚不看「羅馬的榮耀」了,抱著Nicki說說話或者發發呆吧...
昨夜,Nicki一直咬我,不至於真的很痛或是留下咬痕,但是足以讓我醒來。不知道是否他開始痛了?好希望知道他在想什麼,或是想表達什麼。
自從他病重,我們感情越來越好。只要我靠近,看著他,或是把頭靠著他的小臉,他就會呼嚕起來。我呢,只是不會呼嚕而已,心裡其實也是溫暖的。
為了照顧他,每三四個小時就得餵食、擦身體、換尿布,我幾乎都不出門了。悶得很,翻譯之餘就看影集。
目前正躺在他身邊看美劇「羅馬的榮耀」,一面看,一面握著他的小手,有時親他一下,Nicki的手就會更緊地握著我。這些動作超級窩心。談情說愛也不過如此了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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